贰婶石楠小札歌评
Words clustered at the tip of my pen.(笔下有那么广袤的字可供选)Yet they brought forth no comedy.(偏偏生前未出版片刻团圆)今天小为大家带来的是《石楠小札》的歌评,欢迎欣赏。
关于爱玲,对她有太多的情愫,从初次邂逅她文字时的惊艳到了解其身世后的感慨,再到毅然决然报考她的母校……于是,初听《石楠小札》,便被小鱼萝莉的词狠狠戳中,字字句句随着只有影子略带苍凉的曲调被二婶娓娓道来,竟不禁潸然泪下。
一篇文采斐然的《封锁》第一次让“张爱玲”的名字出现在他眼前,一次出于善意的求情第一次让“胡兰成”三个字出现在她生命中。一纸婚笺,三载婚姻,爱恨嗔痴,蜚短流长,终将这一世传奇化作一个苍凉的手势。
大西路美丽园的初次相见,他口若悬河侃侃而谈,她若有所思静静聆听,临别时,胡兰成向她看了一眼,说:“你的身材这样高,这怎么可以。”张爱玲有些诧异,脸上似乎要起反感,心里却已起了涟漪。从此,在静安寺赫德路192号爱丁堡公寓里的一年多时光成为了爱玲生命中最安稳静好的岁月——他夸她穿的桃红单旗袍好看,她道:“桃红的颜色闻得见香气。”他说她穿那双双凤绣花鞋线条柔和,于是每次他从南京回来她便都穿着。她用他给的零用钱去做了一件色彩鲜丽的长身皮袄,系一个红披肩,喜滋滋地穿给他看。她为他端茶,腰身一侧,盈盈笑眼千千惊艳……“她见到了他,头变得低低的,低到尘埃里,但她的心里是欢喜的,从尘埃里开出花来。”
“自认惊叹的桥段终沦为老生常谈”那些曾惊艳四座的情话如今早已是耳熟能详,一句“因为懂得,所以慈悲”原是那个孤高寡合的女子彻底打开了心扉,只是被千万次引用,难免沦为俗套。
“浮云的希冀飘得太远/千万种表达在明沙中搁浅/沧海桑田一眼/浓似镂花的婚笺/忽而又淡如青烟”1944年8月,张爱玲与胡兰成结婚,胡兰成担心时局的变动会连累到张爱玲,没有举行结婚仪式,只写了婚书为证。爱玲写下“胡兰成张爱玲签订终生,结为夫妇”,胡兰成续“愿使岁月静好,现世安稳”。然而“签订终身”的希冀随浮云飘远,千言万语都化为沉默,那浓烈似罂粟盛放的感情也敌不过早早颓败的宿命。
1944年11月,胡兰成前往武汉,只为贪恋周德训护士的美色,便将“天然妙目,正大仙容”的妻子抛诸脑后。日本投降后胡兰成又策划“武汉独立”,成为国民政府通缉要犯,隐姓埋名仓皇逃至温州,与一名大户人家的姨太太范秀美姘居。
“给予你全部如病入膏肓一般/背叛萌芽在追忆里每一处柔软/原谅至无可转寰”爱玲虽因丈夫的背叛而伤心,却依然焦急牵挂,于1946年2月只身前往温州寻找胡兰成。她从没想过“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她只想在这乱世清秋,伴他左右,不离不弃;又或者,希望他明白患难见真情,在自己与情人间做出一个抉择。她见到了他,喜悦之前难以自制,她说:“我自诸暨丽水来,路上想着这里是你走过的,及在船头上望得见温州城,想你就在那里,这温州城就像含着宝珠在放光。”然而他却心不在焉,偶遇熟人,问到是谁,只说是妹妹,她的笑容冻在脸上,尴尬苦涩,只因爱他,硬生生承受了下来。据胡兰成自己说,她来温州二十余日,眼见得他有新欢却仍心存眷恋之意。凄楚哀怨之情,透过胡兰成的笔,一点一滴渗出纸面。
“不知能向谁去借今世今生的一纸相伴/岁月安稳犹在梦里翻涌呐喊”她仍想着让胡兰成在自己与小周之间做出选择,胡却巧辩支吾,爱玲哽咽着反问:“你与我结婚时,婚帖上写现世安稳,你不给我安稳?”奈何“情到浓时情转薄,而今真是不多情。”
“也许如果痴念 不沾染生离死别/不配当倾城之恋”那个下雨的清晨,温州瓯江码头,他送她上船,她叹息道:“你到底是不肯,我想过,我倘使不得不离开你,亦不致寻短见,亦不能再爱别人,我将只是萎谢了。”她为他尘埃中开出花来,也为他开始凋零。
“若还能拥抱彼此 落泪也炽热温暖/寥寥数语亲笔封缄了遗憾/绽放千树永远隽在心底的石楠/倔强芬芳了惘然”1947年当爱玲得知胡兰成已脱离了被通缉的危险,即去信写道:“我已经不喜欢你了。你是早已不喜欢我了。我是经过一年半长时间的考虑,惟彼时小吉故,不愿增加你的困难。我把新近写了两部电影的稿费汇票共三十万一并寄给你。你不要来寻我,即或是写信来,我亦是不看的了。”张爱玲对胡兰成,是仁至义尽的,也是果断决绝的。这份决绝,至柔至刚,惊心动魄。胡兰成评价她:“愁艳幽邃,最是亮烈难犯,而又柔肠欲绝。”不得不说,胡兰成于张爱玲,确是难得的知己,轻轻一点便胜却旁人无数,只是胡、张二人的性情,注定无法长久。
“暗香弥漫 为容易颓败的感情 详撰/无论后世我们传闻如何不堪/合上书中荒原每寸逆风的石楠/结局便与你无关”多年后,胡兰成将自己的感情经历写成了《今生今世》一书,他不忘旧情,将书寄给爱玲。爱玲对此很不以为然,她在一封致友人的信中写道:“胡兰成书中讲我的部分缠夹的奇怪,他也不至于老成这样。……我若复信,势必‘出恶声’。”尤其喜欢“无论后世我们传闻如何不堪”和“结局便与你无关”两句,将爱玲豁达清冷的性子描摹得淋漓尽致。她自认问心无愧,不过问胡兰成的政治身份只欣赏他的才华横溢,纵然为千夫所指、背负“文化汉奸”的骂名,她只在属于自己的世界里独占他的温存,说到底,不过是个小女子。劳燕分飞后却是那么毅然决然,不带一丝牵扯瓜葛,孤傲清绝,为世所稀。张爱玲就是这样一个女子,从不在意世俗的眼光,只为的自己的心,可以轻描淡写着惊世骇俗。
“笔下有那么广袤的字可供选/偏偏生前未出版片刻团圆”张爱玲形容《小团圆》:“这是一个热情故事,我想表达出爱情的万转千回,完全幻灭了之后也还是有点什么东西在。”她给友人的信中曾说:“《小团圆》是写过去的事,虽然是我一直要写的,胡兰成现在在台湾,让他更得了意,,实在犯不着,所以矛盾得厉害,一面补写,别的事上还是心神不属。”、“《小团圆》情节复杂,很有戏剧性,full of shocks, 是个爱情故事,不是打笔墨官司的白皮书,里面对胡兰成的憎笑也没像后来那样。”我想她是真正彻底放下了胡兰成这个人,却用晚年的大部分时光来追忆缅怀那段刻入骨髓的爱恋和曾经的自己。只因顾忌那时的胡兰成会借《小团圆》的出版为自己翻身,更会拖爱玲下水,才迟迟未能出版。
“时光剥离你我/像一袭华美衣衫/却要被追悔爬满”“生命是一袭华美的袍,爬满了蚤子。”“这世上,又有哪一件感情不是千疮百孔的?”她的血液里找不到什么大喜大悲。她聪慧,却不够狡黠,因为学不会妥协,所以孤单。只能在命运的角落里,兀自盛放。
爱玲曾以《惘然记》命名自己的小说集,出自李商隐诗句“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我觉得用于形容她与胡兰成的恋情也很贴切,便借来为此文作题。
关于“欧石楠”这个意象,小鱼曾在微博上说过:“Heather的花语:孤独,和背叛的爱。眺望苏格兰开满欧石楠的荒原,总是想起《呼啸山庄》的主人公就独身葬于此。漫山遍野的花,像容易颓败的感情一样。绝望,却一定要有尊严。”
字字句句正中要害,着实拜服。
谢谢二婶、谢谢小鱼、谢谢影子、谢谢所有主创,带给我们这么美的一首歌!
最后,说一下我个人的一些看法。张爱玲在我眼里不是什么女神,她有着许多与她才华同样鲜明的缺点,却是个率真坚毅的人。她的一生或许是段传奇,但在我看来,也不过是红尘中一个可怜人儿。比起她的才华,我更欣赏的是无论生活如何打击摧残,她从未放弃自己、放弃梦想、放弃爱与被爱的那份执着!我依然清晰地记得,高一写的第一篇作文题目就是《我的_梦》,范文就是“学姐”张爱玲的《我的天才梦》。我心中的张爱玲,是那个在圣玛利亚女中一直穿着后母暗红色旗袍、高高瘦瘦、沉默寡言却写得一手好文章的张爱玲。隔着半个多世纪的距离,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我只想微笑着对她说:“谢谢你,学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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